第一节 石家庄工人阶级的诞生（二）
时间：2018-12-07 11:18:46文章来源：
二、石家庄工人阶级的诞生
石家庄工人阶级是伴随着外国资本帝国主义的入侵和民族工商业的兴起而产生的，也是伴随着铁路、煤矿、炼焦和纺织业的兴建而壮大起来的。石家庄铁路工人是石家庄产业工人人数最多，力量最大的一支。
1896年，清廷依赖法国、比利时资本主义国家的资金、技术，拟修建一条横穿中国心脏地带的卢汉铁路。10月，在北京设立卢汉铁路总公司，大买办盛宣怀任总督办，开始筹建。清廷将从英、法借来的白银1000万两和存款300万两作为官股；同时，又向比利时贷款数百万两白银，华俄道胜银行主事，由俄、法作为比利时后盾，比利时出面承建。建成后由比利时和法国共同经营，期限30年。从此，俄、法、比三国取得了控制卢汉铁路的修筑权和经营权。卢汉铁路从1898年2月在卢沟桥开始动工，同年12月修至保定。当年卢保铁路通车后，比利时人和法国人刚要接手经营，中国北方掀起了声势浩大的义和团运动，卢汉铁路的修筑因此中断数年。义和团运动被镇压后，1901年，法国、比利时又重新修建此路，并将起点延伸到北京城，改名京汉铁路。1902年京汉铁路修至石家庄，在正定建有火车站，次年又在石家庄建了车站。石家庄是个小站，隶属于正定车站管辖，仅有职工10余名。正定车站和石家庄车站的这几十名职工成为石家庄最早的一批产业工人。
在京汉铁路动工修建的同时，清廷从华俄道胜银行借款4000万法郎，准备修筑正太铁路。但由于实力所限，将修筑权拱手让给了华俄道胜银行，并准许其经营正太铁路30年。该银行又委托设在巴黎的“铁路开车法国公司”负责正太铁路的施工。1903年9月，以法国总工程司埃士巴尼为首的法国弗务林公司、巴的吾建筑公司、克莱苏钢铁厂等外国资本企业组成的实业团来到石家庄，正式开始正太铁路的测量。1904年4月开始动工修建，到1907年全线建成，历时3年。期间，华俄道胜银行将正太铁路的全部债权转让给法国巴黎银行公司，从此，正太铁路由法国资本家独家经营。1903年冬，法国人还在石家庄村东购买了大片土地。两年后，随着正太铁路的开工兴建，法国人又在这里开始兴建铁路的配套工程正太铁路总机器厂，专为正太铁路修理客货车。到1921年建成，前后共计16年。在修筑正太铁路和总机器厂的同时，法国资本家在总机器厂四周圈起了又高又宽的石头墙，周围开了12个小门，附近老百姓把它称作法国“洋城”。在这座洋城里，除总机厂厂房外，还建有正太铁路办公大楼、法国总工程司的公馆和法国职员的寓所等。这座洋城的最高统治者，就是法国资本家在正太铁路局的代理人总工程司，工人称之为“洋总办”。
当时，正太铁路共有职工2000多人。其中，正太铁路总机器厂有工人568人。这些工人便成为后来石家庄工人运动的主力军和中共石家庄地方组织所依靠的骨干力量。
距石家庄市区以西50公里的井陉煤矿，以盛产优质燃煤著称，开采历史悠久。清朝末年，井陉县境内先后建有井陉、正丰、宝昌、民兴、裕兴等10多个采煤公司。随着帝国主义的入侵和外国资本的输入以及军阀官僚资本的投入，多数的民营公司被挤垮，只有投靠帝国主义和封建官僚势力的井陉、正丰两矿得以生存和发展。
井陉煤矿，原为井陉地主张凤起创办，后因德国在华代理人、在中国水师学堂任教官的汉纳根插手而失去了自主权，井陉煤矿就成为德国掠夺中国矿产资源的重要地区之一。八国联军入侵后，德帝国主义侵华势力在石家庄占据优势，于是便更加疯狂地对井陉进行经济掠夺。德国人为了垄断井陉煤矿，与张凤起草签了一份合办“井陉县煤矿局”的合同。汉纳根又从德国请来煤师和工匠，勘定井口，购置机器，修盖厂房，招募工人，于1902年11月破土动工兴建一号井，次年6月出煤。此时全矿工人仅有二三百人。井陉煤矿虽为合办，名义上规定煤矿主权属于中国，但实质上企业的一切权力完全操纵在德国人汉纳根手里。
1904年，北洋大臣袁世凯觊觎井陉煤田这块肥肉，极力插手，特设井陉矿务总局。一面收买张凤起所属矿地，夺取其采矿权，一面与汉纳根改订官商合办合同。规定：汉纳根以井陉矿务公司所有财产、设备抵作矿局股本25万两；井陉矿务总局以井陉县境内15公里之煤，抵作矿局股本25万两，共合股本银50万两。并规定分期偿还井陉矿务公司资本的条款，以30年为限，届时全数还清。1909年铺设了由煤矿通往南河头站的窄轨铁路，矿工增加到2000余人。煤炭产量逐年提高，到1918年产量高达64.2万吨。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对德宣战，井陉矿务局被中国政府农商部、财政部和直隶省接收，为部省合办。战后，作为战胜国之一的中国，理应取消帝国主义在华的一切不平等条约，但腐败的北洋军阀政府却把本已收回的井陉矿的资本再次转让给德国人，又与汉纳根签订联办井陉矿的合同。该合同规定：以20年为限，期满由直隶省无条件收回。①此后，井陉矿扩大，到1924年工人发展到4000人。
②正丰煤矿的前身是保井公司，创立于1908年。次年，创办保井公司的杜希五等人，联合清提督王士珍，在保井公司的基础上，筹建了华丰公司。随后，购买机器，扩大生产，日产煤达到五六十吨。大有与井陉矿抗衡之势。
①《井陉县志料》，1934年出版。
②中共石家庄市委党史研究室编：《井陉煤矿工人斗争史》，1987年2月，第6页。
对于华丰公司的出现，汉纳根深感不安，于是，凭借德国在中国的特权，对中国人开采矿山横加干涉。1909年6月，汉纳根通过德国驻华使馆和领事馆向清政府提出抗议，要求撤销华丰公司的采矿权，并声称：“直隶井陉矿务局管有全县矿权，不准再有他人开采。”对德方的蛮横要求，清廷试图采用折中办法，致使这场争议拖延达两年之久。直到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清廷迫于形势的压力，为了息事宁人，草草判定：井陉矿务局、华丰公司以绵河为界，绵河以南归华丰，绵河以北归井陉。此后，由于军阀混战，煤无销路，产量逐日下降，加之井下地质复杂，排水8个月仍不能恢复生产，资金消耗殆尽，华丰公司濒临倒闭。
1912年，华丰公司经过与汉纳根的矿权之争，深感势单力薄，于是又邀请军阀官僚段祺勋(段祺瑞之弟)以及阎锡山、吴霖森等人投资入股，支持濒临破产的华丰公司。随后将华丰公司改为正丰煤矿股份公司，成立了董事会，推举段祺勋出任公司总经理。此时正丰公司已有矿工400余名，日产煤50吨。随着采煤量的增加，绵河以南的储煤量已所剩无几，于是，正丰公司凭借段祺瑞这个靠山，把手伸向绵河以北，先后在荆蒲兰、凤山两村开凿大型矿井。到1926年，正丰公司的煤矿工人已发展到3000多名。
井陉煤矿建成之后，在矿上试建炼焦炉，从煤焦油中提炼出20余种副产品。德国人汉纳根看到有利可图，遂于1916年在石家庄建起了炼焦厂，直属于井陉矿务局。后汉纳根授意买办高星桥接办炼焦厂。随着生产和经营规模不断扩大，工人由几十人增加到六七百人。
随着中国官僚资本和民族资本的产生、发展，石家庄的工人阶级队伍也随之发展壮大起来。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由于欧美帝国主义国家忙于战争，在一定程度上暂时放松了对中国的控制，中国的民族工业趁势而上。特别是随着石家庄地区交通、矿业的兴建和开发，石家庄的民族工业得到进一步发展。先后有三四十家大小工厂和作坊出现，其中大兴纺织厂规模最大。
大兴纺织厂，全名大兴纺织股份有限公司。1921年，湖北资本家徐荣廷等人从楚兴公司积累资金中抽出白银210万两，准备筹建新厂。经部分股东提议，议定新厂厂址设在直隶省石家庄。认为石家庄为“官毂南北，控制燕晋，既为棉煤出产之富城，更为纱布推销之便利，诚属产销合作之唯一佳区也。” ③同年10月，楚兴公司即派人到石家庄选址购地，在石家庄京汉铁路以东、休门村南购地100余亩，作为修建厂房、仓库的基地。另在基地周围租得土地100余亩，以防止他人在附近建厂竞争。次年2月破土动工，10月即开工生产。前后仅用了7个半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厂房建设及两万锭纱机和1000千瓦透平发电机的安装工程。大兴纺织厂的创始人张英甫为第一任经理兼厂长。之后，由于技术问题导致产量过低，引起股东不满，张英甫被迫提出辞职。石凤翔接任厂长后，又增加纱机10000锭，1500千瓦透平发电机1台，毯机8台，成为纺织印染设备齐全的大型纺织企业。厂长石凤翔青年时期曾在日本东京工艺学校染织系学习，上任后，一改过去的做法，除提高细纱车速外，还不断提高质量，从而使该厂产品畅销关内外。当时，虽然军阀混战频繁，但他凭借其大哥在政界的关系，大兴不但未受损失，反而坐获其利。“截止一九二三年底，连官息尚余利银四十万两，殊非意料所及，不能谓非不幸中之大幸也。”④当时还有英国、日本纱布与其竞争，但由于大兴纺织厂的“山鹿”布和“双福纱”质量高，信誉好，与日本的“龙头”布相比毫不逊色，因此，中日产品等价出现于市场上。从1924年至1928年，虽然连续4年军阀混战，直接造成停产达297天，但1928年半年就获利80万两白银，职工人数增加到3030人。在石家庄民族工业中，大兴纺织厂是产业工人人数最多的企业。其他如电灯公司、自来水公司以及各小厂工人约计2000余人，为石家庄产业工人队伍增添了新生力量。
③《石家庄大兴纺织染整厂概况》，1937年。
④《大兴营业报告书》，1925年3月。
到20世纪20年代末期，石家庄产业工人队伍发展到1.6万余人，从而为中共石家庄地方组织的建立打下了坚实的阶级基础。正如毛泽东所指出的：“中国无产阶级的产生和发展，不但是伴随着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产生和发展而来，而且是伴随着帝国主义在中国直接地经营企业而来，所以中国无产阶级的很大一部分，较之中国资产阶级的年龄和资格更老些，因而它的社会力量和基础也更广大些。”⑤
⑤《毛泽东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2年第2版，第621页。
石家庄工人阶级的诞生，有其突出的特点：第一，石家庄工人阶级的产生和发展是伴随着外国资本帝国主义在中国经营企业而来。在石家庄最早兴办工业企业的是铁路和煤矿，因此，早期工人阶级也是以铁路工人和煤矿工人为主体的，约占石家庄产业工人总数的2／3以上。第二，石家庄工人阶级绝大多数来自农村，主要成分是贫苦农民。他们既遭受过封建地主和官僚军阀的压迫和剥削，又受到外国资本家和封建把头的奴役和超经济剥削，和农民有着天然的紧密联系。他们受压迫最深，受剥削最重，因此，他们的阶级觉悟、革命的坚定性和彻底性最强。第三，石家庄工人阶级一经产生，就与当代最先进的经济形式相联系，他们虽然人数还不算多，但都集中在几个较大的近代化的工业企业里。因此，他们的组织纪律性比较强，比较容易在斗争中团结起来，发挥其强大的战斗力。第四，石家庄工人队伍集中程度较高，与其他城市相比更为突出。在总人口仅有数万的石家庄，就有工人近2万人，成为石家庄政治生活中最主要的力量。
